過了兩三個黑夜吧,一天,天快要黑的時候,有三個人走過,一邊走一邊講話。講話最大聲的人我聽出來是美眉維維安,喵!好像還有馬麻的聲音!我趕快喵、喵叫!可憐我又痛又餓又累,只能叫很小聲。幸好美眉耳朵很尖,聽見了!如果是馬麻自己一個人走過,我就完了,因為馬麻耳朵很重,絕對不會聽到我小小細細的叫聲。


小尖(左)和小羞(賴瑞和攝影)


我聽見美眉叫起來﹕‘是阿尖的叫聲哪!是阿尖!’我聽見她們站在鐵門前面一起叫﹕‘阿尖!阿尖!是你嗎?快點出來!’可是我太弱了,根本站不起來。她們看不到我,在鐵門前面講了一會話,派解節回去拿椅子來。那時候把拔出國去了,家裏只剩下馬麻、解節和美眉三個女生。 
 

解節站在椅子上面往裏面一看,終於看到我了,我也看到她了。她想要爬過鐵門,可是沒有支撐點,很難穩住。馬麻擔心她跌倒,叫她下來。她們知道我的腿受傷了,才猜到我可能行動不便。

馬麻再從家裏拿我吃飯用的小盤子過來,上面放著我愛吃的gunning魚。我嗅到gunning魚的香味,鼓起力氣站起來,搖搖擺擺的跳下來,再用三隻腳慢慢一跳一跳的往前移動。馬麻、解節都很興奮的叫著,鼓勵我繼續走,美眉叫得最大聲﹕‘尖尖加油!尖尖加油!’

我走到她們的手臂可以夠得到的地方,她們把我從鐵門狹窄的空隙抱出來。我痛得喵──喵──喵叫。馬麻像抱小娃娃一樣抱住我,帶我回家。在家裏我勉強吃了一尾魚,就臥著動也不動,因為怕痛。馬麻不小心稍微踫到我,我就會淒慘的喵喵叫。她看我傷得不輕,想帶我去看醫生,可是又不知道去那裏找動物醫生。

E-世代的解節反應快,馬上搬出家裏的黃頁來翻,很快就找到一家座落在皇后區的動物診所,正好那家診所的地點解節也知道。馬麻馬上行動,吩咐解節抱我,美眉陪我,她開車,就出發了。這個e-世代的解節也是我不了解的,她比馬麻更冷酷,從來不把我放在眼裏,有時會乘機踢我。可是,這次為了救我,她也很出了一點力。

我很害怕,不知道什麼是動物診所,也不知道去診所做什麼。我以前也沒有坐過汽車,幸好引擎的聲音還算很親切。下車的時候,馬麻抱著我,周圍的氣氛都不是我熟悉的,我更害怕,掙扎得很厲害。馬麻把我抱得牢牢的,顧不了我的傷口。等到醫生替我洗洗傷口,打破傷風針時,我只能有氣無力的喵喵叫。

上車準備回家的時候我差一點逃出車外,幸好馬麻眼明手快的把車門關上,一面安慰我,叫我不要怕。回到家裏馬麻、解節餵我吃藥,也費了一點功夫,因為我不喜歡藥的味道,不合作。第二天,我覺得舒服多了,才明白馬麻的苦心。我坐在沙發上,馬麻就在我身邊,用手摸摸我的頭。我開心的盯著馬麻看,馬麻給我目不轉睛的看,也會不好意思呢!

我乖乖在家裏呆了好幾天,養傷。馬麻她們要出門,怕我溜出去玩,會把門窗全部關好,放我一隻貓在家。我也懶得動,腿部的傷口還沒有全部復原,何況我可以睡美眉的床!把拔和馬麻的床不可以睡,但美眉的可以。本來也是不可以的啦,馬麻看我可憐,美眉又不怕髒,一再求情,才通融的。我也很乖,不會尿床。要尿尿的時候,我會忍痛跳下床去上廁所。

不是蓋的哦,我雖然是一隻用四隻腳走路的貓,我會上廁所耶,因為把拔馬麻上廁所,我都會跟去看一下,學到的啦!我一跳一跳去上把拔用那間廁所,可以蹲的那種。我會坐進凹進去的地方,才開始尿尿。不過,大便的時候,我怕弄髒我的皮毛,我是大在馬桶旁邊啦,馬麻沖洗也很方便。用水沖一下,便便就會掉落馬桶裏面。

馬麻很以我會上廁所為榮,叫解節幫我拍照,還寫了一篇文章,講我不見掉那幾天,她們怎樣找我的事。原來她們找我找了三天!美眉看不到我還天天哭!文章登出來,還有我尿尿的照片咧!


在後巷悠遊自在的小尖(賴瑞和攝影)

好花不常開,好景不常在。給人一用再用的話雖然很俗,不過,很真。我的好日子竟然不多了。把拔出國去做工,馬麻、美眉也跟著去了。解節書要唸完了,等畢業再說。把拔有交代解節買魚給我和妹妹吃。有一天,我嗅到一點貓小姐的味道,就趕忙去追蹤。追呀追的,追到另外一個住宅區。嗯,因為那邊可以找到好吃的東西,我就沒有再回去解節那邊了。然後,又有一天,我給人家的網網住,給車子載到一個離開老家很遠的漁港流放。我知道很遠,因為一切都很陌生。我熟悉的味道、聲音全部都不見了,沒有了,我不知道怎樣回去。住在漁港不愁吃,我有新朋友,也當過把拔。不過,有時候,看著水面遙遠那一方,我會想,把拔、馬麻、美眉是不是住在那邊?回來了嗎? 


(完稿於2007年6月26日)
 

這篇故事純粹是為維維安寫的。我們來到新竹兩年,她想起沒有蹤影的小尖,眼眶還是會發紅,兩泡淚水在眼裏打轉。她害怕小尖被殺害或被凌虐,因為文中提到的傷口我們親眼看過。為了安撫她,我寫了這個故事,交待小尖的下落,一個其實很真實的故事,只有最後部份是虛構的,因為不知道小尖到底怎樣了。原本想故事寫好,畫上一些圖畫,就可以做成可愛的繪本,可惜我們畫畫不行。一直擱下來,到現在。我自己也很想念小尖,希望他過得好。(2008-11-22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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