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110號小弟的 Skype 帳戶傳來一則短訊﹕他跨入45歲了!45歲這個數字旁邊還有一個禮物的卡通圖像。小弟是我們家的老么,他已經45歲了,我這個排行第二的大姐有多老,不言可喻!然後我也開始覺得這個45歲的弟弟蠻可愛的,生日到了還會知會我們一下。
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小弟的masterpiece,停泊在紐西蘭近海的鑽油台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我有三個弟弟。大弟小學唸到五年級就退學了,他成績不好,可能也很調皮, 常常被老師鞭打,打多了,學校也不想去了。退了學,就到父親的朋友開的修車廠當學徒。他是我們家唯一一個沒有唸到中學畢業的手足。

大弟從小就開始在外頭為生活打拼,很少待在家裏,跟其他兄弟姐妹的生活差距蠻大的。年紀小小就會喝酒,一次喝醉了,回到家裏嘔吐,父親極怒,用藤鞭打他,大弟踩到自己的穢物,滑倒在地板上。沒有人敢出面勸阻父親,因為父親用藤鞭打人的力道我們都體驗過。那個時代的孩子差不多是吃藤鞭長大的,大弟和我在家中吃最多鞭子。我只能藉幫忙清理地上的穢物,表示自己對他的同情。

相信親眼看到那一幕的兄弟姐妹,心中留下的印記難以磨滅。現在回頭看,其實大弟很了不起,從小經歷許多坎坷,沒有染上惡習,走上岔路,實在是大幸。如今他定居在馬六甲,不時回老家跟二弟和小弟談天說地。有一次還從馬六甲帶材料回家,大展身手,弄他剛學會煮的義大利麵給大家嘗嘗,一副居家男人的樣子。

二弟少時跟我臭氣相投,很親近,我們會口沫橫飛的談電影、談古龍和金庸的武俠小說。家裏訂的南洋商報只有我們兩人會為了追看連載小說,搶到幾乎撕成兩半。

我們還很小的時候,一家人租住一間房間。二弟因為小腳趾長相奇特,當時的房東太太因而叫他“大尾指”,後來漸漸演變為“阿指”的暱稱。房東太太是廣東人,他的別稱和暱稱都用廣東話發音,“阿指”聽起來就像“阿及”。後來家裏人統統叫他“阿及”,反而不用他真正的名字。日前薇薇安問起三舅為何叫“阿及”,才又想起這段往事。

我跟小弟也很親近。他還不會走路的時候,我這個個子沒多大的大姐不時得盤腿坐在地上抱他,看顧他,等母親忙完接手,才可以自由活動。年少時我常常帶一點要脅的口氣告訴他這件事,一副要他知恩圖報的樣子。

還記得那時候的嬰兒椅是竹子做的,方方正正,沒有活動輪子,四平八穩。小弟有一張坐在嬰兒椅裏照的相片,不知道還在不在。他從小就喜歡玩玩具車,一直到上了中學,一場大雨過後,還可以看到他拉著用繩子繫好的玩具車,在馬路上拉著,走過一洼一洼的積水,嘴裏發出車子行走的嘟嘟聲。小弟如今是一名繪圖員,跟機械有關,說起來跟他的嗜好還真有點關係呢。


曼谷機場。二弟(右)到曼谷面試,小弟做伴。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


我還有哥哥和妹妹,但是論感情,跟二弟和小弟最好。三十年前我來台灣唸書,家裏一部汽車也沒有,我的大小行李由二弟和小弟幫忙拖的拖拉的拉,一路轉折到新加坡機場。途中必須先從老家搭車到新山──馬來西亞的南端,通過兩國的關卡,換車到終點站,再換車到機場。想起來很感謝二弟和小弟,他們真是我的好手足,沒有他們支撐,我飛不起來。

大四的寒假,我第一次回家度假。有一天和小弟在新加坡二姨媽家的房間裏,坐在床上聊天,他告訴我手錶如何被搶奪的經過。我聽了心裏非常難過,心痛他年紀輕輕就遭受那種慘痛的人生冶煉。

到現在我們三人還是感情很好。小弟在家工作,有 Skype 帳戶,我也有,通話非常方便。每次在電腦前做事,知道對方也在網上,有事沒事都可以拋一句話過去,或傳照片過去。二弟經常吉隆坡和老家兩地跑,非常忙碌,很少在網上,但是只要他兩個月以上沒有收到我的伊媚兒,就會主動傳一件過來,探聽一下我怎樣了。

我現在住在新竹,每年回一次老家,回去過年。在新加坡樟宜機場下了飛機,至少要換三次車,才能回到家門口,雖然旅途勞頓,但是想到可以和我的手足相聚,心情還是十分愉快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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